學術與宗教不是聖牛

翁達瑞 (陳時奮）/ 美國大學教授

這陣子，台灣政界與媒體流行兩個問題：

一、你相信台大或民進黨？
二、你相信慈濟或民進黨？

會這麼問的人，心中都已經有答案。他們相信的是台大與慈濟，因為兩者有「學術」與「宗教」的光環。民進黨則是「政治」組織，且曾是「叛亂」組織，當然不可信。

我要說的是，民主國家的公民不應盲目相信、甚至崇拜特定的團體。學術與宗教不是聖牛，也是會犯錯。不論性質如何，所有組織與團體都應該面對檢驗。

台大與慈濟是否比民進黨更有公信力，端視議題而定。針對台大的抄襲調查與慈濟的疫苗捐購，我反而選擇相信民進黨。我的選擇有嚴密邏輯基礎，不是因為我是民進黨的支持者。

#民進黨可信的邏輯

民進黨是政治組織沒錯，也因為這個屬性而受到嚴格的監督，包括法令、制度、與公眾的監督。

除了一般法令規章，民進黨還要接受兩個特別法的約束：政黨法與政治獻金法。

制度上，民進黨的行政官員要接受議會監督，民代要定期面對民意檢驗。民進黨的各級幹部也要定期改選或重新任命，決策過程也都有制度規範。

最重要的，民進黨要接受公眾監督。這裡的公眾包括黨員、支持者、媒體、輿論、還有競爭政黨的批評、攻擊、甚至抹黑。

一個受到嚴格監督的政黨仍可能腐敗，但不可能一手遮天。相較於國家發展方向，論文抄襲與疫苗採購都算是小事。如果在野政黨只能抄作芝麻蒜皮的小事，那表示執政黨沒有更嚴重的貪瀆。這是我相信民進黨的原因。

#台大不可信的邏輯

制度上，台大是「行政」機構，上級是教育部。基於「大學自治」的理念，教育部很難插手台大的運作。

作為一個「自治」團體，台大卻未具「法人」的身份，因此沒有類似「董事會」的內部監督機制。

台大的經費來自稅金，但幾乎不受民意的監督。基於對學術的尊重與禮遇，台大的預算從未遭到立法院的為難。

雖然台大要遵守幾個特殊法（如大學法），但這些法案規範的是大學的運作，本身沒有防弊的功能。

學術單位是封閉的團體，運作規矩外界不得而知，也無從檢驗或監督。若有弊案發生，基於家醜不外揚的考量，學界人士大都選擇沈默。

台大缺乏內、外部監督機制、法令約束鬆散、運作規則特殊、成員的凝聚力又強。這樣的組織腐敗會成為常態，而且長期存在。這是我不相信台大的理由。

#慈濟不可信的邏輯

慈濟屬「宗教」團體。除了一般法令，不受人民團體法的規範。研議中的宗教法又遲遲不能通過，讓慈濟成為法外組織。

慈濟是佛教組織，但沒有類似天主教廷的上級管轄單位。慈濟屬人民團體，卻不受人團法的約束。除了輿論，慈濟沒有任何外部監督。問題是，慈濟掌握媒體經營權，可以左右輿論。

就內部制度而言，慈濟幾可為所欲為。所謂的「上人」是終身職，不必改選。慈濟的董事會成員與執行長，都未經公開遴選。慈濟的決策更是「上人」說了算。

嚴格講，慈濟是披著「宗教外衣」的事業團體，販賣的商品是愛心。相對其他營利事業，慈濟享有多重優勢：資金來自捐款，沒有股東監督；人力來自志工，不必招募員工；屬免稅的非營利組織，連財務都不必公開。

慈濟的決策掌握在「上人」的親信，屬寡頭壟斷的集權組織。慈濟擁有數以百萬計的信眾。儘管出錢出力，他們沒有投票權，也無法左右上層決策。

一個不受外部監督、缺乏內部制度、擁有龐大的財務與人力資源、決策專斷、名為宗教實為盈利的組織，對我毫無公信力可言。

除了上述三項邏輯推論，台大與慈濟對我不可信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理由：

台大的抄襲調查判定與慈濟的疫苗採購爭議，兩者都可聞到濃厚的政爭味道。這兩場政爭的主使者都是在野政黨，借用「學術」與「宗教」的清譽鬥爭執政黨。

台大與慈濟介入政黨鬥爭，不論是主動參與、被動配合、或不小心落入陷阱，都嚴重傷害自身的公信力。這是我選擇相信民進黨最重要的一個理由。